督察通报的“阴阳河”,这地死磕这道治水难题
来源:中国环境 | 作者:佚名 | 发布时间: 14天前 | 10 次浏览 | 分享到:

“每年长江警示片拍摄都会来看鱼洞河这个点位。”凯里市生态环境分局副局长张刚说,“6年前,一股铁锈色的水涌出河面,大面积水域被严重污染,曾被中央生态环境保护督察通报。”


张刚口中的鱼洞河,位于贵州省凯里市,流域面积234平方千米,属重安江一级支流,清水江二级支流。鱼洞河分支出白水河和平路河两条支流。由于两支流附近遍布煤矿,喀斯特地貌复杂,它的治理,被称为生态环境领域世界性难题。


经过6年的整治,流域水质持续改善,铁锈色的河段大幅减少。目前还存在一些治理难点,尤其在丰水期部分河道依然锈色严重,棘手的难题该如何解?近日,中国环境报记者跟随专家进行现场调研,为鱼洞河流域持续治理“问诊把脉。”


这条河为何难治?


“治理难主要是众多煤矿的历史遗留问题加上特殊喀斯特地貌造成的。”张刚告诉记者。


据了解,上世纪八九十年代,鱼洞河流域内煤炭资源无序开采,形成大面积空采区,地下煤巷错综复杂。鱼洞河流域属于典型的喀斯特岩溶地貌区,岩溶裂隙、溶洞、暗河普遍发育,降水及地下水进入煤层空采区后长期浸泡形成含铁、锰浓度较高的酸性废水,加上流域内煤石淋溶水,排入鱼洞河及其上游支流,造成大范围的水污染。


黔东南州生态环境局副局长段铭明进一步解释道,“治理难在出水源头不好控制、出水点位多。煤矿年代久远不具备下井条件无法实地勘探,有些涵水层打破,导致煤矿废水既有可能涌出来,又有可能进入地下水从其他地方冒出来,无法准确定位出水源头,下雨又蓄积,源源不断往外冒。”


“而治理区位于鱼洞河河床两岸,陡崖峭壁发育,山高林密,地形复杂,施工条件恶劣。煤层顶板岩溶水文地质条件复杂多变,地下溶洞纵横、暗河水流交错。煤矿历史上存在无序大规模开采,且关闭多年相关资料缺失,污染通道难以查清。” 段铭明说。


经勘探摸排,流域内规模常年出水点共27个。矿井废水、煤石淋溶水约占鱼洞河年平均流量的43%。


“一直采取封一段、堵一段,从上游往下游找,看哪里继续冒水。找到出水口的,就先堵大口,大口变成小口,由于流量小,流经山体时,通过地表,植物自身的净化功能调节水质。”中煤集团凯里公司总经理杨斌透露出些许无奈。


“哪漏水就堵哪里”,这看似是个“笨办法”,但也是在经过多种技术路线摸索后,结合实际情况下,较为行之有效的办法。


当前治理效果如何?


记者一行来到鱼洞河全流域27个污染点之一的龙洞泉。不远处,有村民正把水牛放到龙洞泉池塘泡澡。


“我们家世世代代在这龙洞泉挑水吃,一场大雨过后,泉水变成了‘锈水’,不敢吃了,水牛也不敢放了。”村民回忆道。


2017第一轮中央环保督察结束后,一场碧水保卫战打响了。凯里市开始全力推进鱼洞河流域环境综合治理。


治河非一日之功,需要深入分析问题成因,形成整理治理方案,再分阶段分步骤实施。2021年,凯里市制定《凯里市鱼洞河流域环境综合治理规划(2021—2030年)》,初步明确到2030年完成鱼洞河流域生态环境综合整治阶段性目标。


“早期建设了五里桥、鱼洞、平路河3个污水处理站进行污水末端处理,但由于治标不治本加之治理成本高而不可持续。后续开展实施3个试点项目,以此探索鱼洞河整体的技术治理路径。”张刚说。


龙洞泉污染点由于地下水补径排条件独特、污染机理复杂,龙洞泉污染点治理难度最大,意义也最大,曾被作为示范案例收入生态环境部《地下水污染风险管控和修复技术手册》。


记者了解到,针对复杂的岩溶水文地质条件,当地政府创新性采用“源头控制+关键通道封堵”的治理思路,采用“隔、堵、截、排”主要措施,即隔断采空区补给源,封堵关键通道,泉水近端污染口帷幕注浆,矿井水水位过高时抽出排水,创造性地将煤矿防治水技术,应用于煤矿酸性废水污染治理中,成效显著。


来到江口大桥向下俯瞰,记者看到,鱼洞河与重安江交织处界限已不那么分明。而曾经,这条界限泾渭分明,督察通报案例中形容为“阴阳河”。


目前,鱼洞河流域酸性废水污染点已完成18个。总体来看,污染物总消减率在60%以上,污染河道长度由46.6km缩减为10km,河道生态明显改善。看着对比照片,专家纷纷表示治理效果明显,接下来该如何彻底整治,成为棘手难题。


棘手难题该如何解?


“目前剩余难度最大的治理点位有两个,一个是鱼洞泉岩溶出水点,周边有七八个历史遗留煤矿,丰水期最大水流量4000多方/小时,排放量占到现阶段整个流域煤矿废水的80%左右;鱼洞泉地表水补给范围大,污染来源复杂,附近还有未受污染的集镇饮用水源,精准找到污染来源难度较大。另一个是白水河河床岩溶出水,约50米长的河床有4个出水区域,不能采用传统的封堵技术,目前还在实施清污分流,再精准勘探出水区域。”段铭明向记者介绍,“图上的绿色区域都是治理好的,黄色区域就是治理难点,右侧较长的黄色是鱼洞泉。”


当前形成的“关水生态污水治理法”,主要针对井口出水封堵,剩余污染源为岩溶出水点,地下溶洞相互贯通,地表补给面积广,补给区内煤矿分布众多,难以精准确定溶洞地下暗河污染来源。


曾经,当地政府请来一位法国的职业“蛙人”进行水下摸排,想要绘制一份完整的“水下地图”。没想到“蛙人”下水以后,潜行了十来米就无法向前了。他上浮后紧锁着眉头,表示水下情况地势复杂,“很不乐观”。


“还是要通过寻找合适的技术手段尽快做好摸排工作。对问题河段的地质情况做地质调查,把分段水流状态、流速、流量输入水流专用数据模型,估算流量发生变化的位置,一旦有水流进入,河流流量就会变化,以此大致分析哪些区域还存在渗出点,便于进行封堵。”长江流域生态环境监督管理局高级工程师郭文思认为。


“我们接下来的治理思路有两点:自然恢复和人工修复相结合。对鱼洞泉等较大污染源一源一策,采用综合治理方法加快推进;对其他小污染点,加强监测,通过控制—减量—提升的生态处理方法进行治理,对河道变清的区域逐步开展水生态调查,科学评估区域水环境改善情况,争取逐年向好恢复绿水青山。”黔东南州生态环境局局长袁刚介绍。


山黛远,月波长。鱼洞河的治理还在继续,能否恢复一江清水,还有赖各方的共同努力。